这一章大改过了，整个情节变了，对于故事会看得更明白。

（4）

  喻文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。

  他沉睡了一百年之久，醒来后好似还在梦里一般糊涂。

  从说出要将叶修留在古堡的那句话开始，他一贯持有的冷静与谨慎就开始全都派不上用场了。

  诚然叶修的血液非常极品，光是散在空中的气味就十分诱人。但是作为一个老妖怪，站出来整个血族都要抖三抖的喻文州，这吸引来得异常不科学。

  而且，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，卡在心口如鲠在喉，却抓不住。

  好像是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……喻文州审视自己，自认对岁月是不太计较的，毕竟已经活了这么久也有更久的时间可以活，他不介意一个心情不好就沉睡上几百年，也不介意缩在这古堡方寸之地。所以，有些经历，有些事情，忘得很快，也很彻底。

  但是在与叶修接触过后，尤其是尝过那种能诱发他欲望的鲜血过后，喻文州深深地皱起了眉头。

  从刚见面的只是飘散在空气中的那点开始，记忆深处的烙印仿佛就被唤醒了。之后无论是皮肤还是布料都阻隔不了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，已经不能单单从气味来理解了，那是千万把钥匙中唯一契合锁孔的存在，不需要经过早该腐朽身体，就能直击灵魂。

  更别说真正触及到的那一瞬间了，喻文州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千百年前的那个自己，不懂得节制不懂得享受的，只会贪婪地填满空虚的小鬼，几乎控制不住将猎物一下子吸干。

  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在叫嚣着告诉他，这就是你最需要的——
  
  
你已经离开他太久了。
   
   
  不仅是单纯对鲜血的渴望，还有那一时间瑟缩紧张的神情，紧绷的身体禁不住的呻吟，总感觉与脑海里某个场景相互重叠吻合，久违的扣人心弦。以至于哪怕是想再多看他两眼，甚至只是有着小幅度呼吸的睡颜。思绪穿梭在无数个相似的场景和有种温暖感觉的画面里，盯着盯着，恍惚间就已经日月交替。

  喻文州却无从追寻自己这份从心底传来的悸动是来自哪的。尽管他很努力地回忆，整理自己模糊不清的记忆，却找不到一点头绪。

  难道这沉睡的一百年之前，发生了什么吗？

  这个凭空出现的人，不知道何为目的不知道是敌是友，仅凭鲜血气息就将他唤醒的人。本该是一时兴起打发光阴的消遣，但是，但是为什么，许久不曾有过情绪波动的身体，会一下子变得五味杂陈，内心也被狠狠揪起，四肢百骸都浸透酸楚。

  欲望，沉醉，悔恨，留恋……

 
  或许，得打开那扇门了。

 
    
    
  这次是叶修做了一个梦。

  他在黑暗中走，忽有亮光，那里是个人……

  他几乎要认为那是自己，一样的眉眼，一样的神色。

  “喏！”那人正在那抽烟，也朝他丢了根烟卷，“来根吧。在他那你可没什么机会来一口。”

  “哦。”叶修接住烟愣了一下，“谢谢啊。”

  那人又一打响指，“呼”一声窜出一簇火焰：“来，火。”

  叶修也不客气，凑过去点着烟，一口下去，满足非常。

  “你……还记得多少事情？”沉默片刻，那人开口问道。

  “很久之前离家出走前的还记得。其他的人或事，渐渐想起了一些，能大概对上号。”叶修吸了口烟说道。

  “那真是可惜了，忘了那么多精彩好玩的事的事。”那人一怔，却又轻笑起来。

  “也忘了许多不愉快不是吗？”叶修也笑笑，如此回答道。

  “那你这是在找寻什么呢？”那人问道，“如果你不在意丢失掉的记忆，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？”

  “我在追寻真相。”叶修吐出一口烟雾，弹了弹烟灰，“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的，也不能再栽一次了。”

  “你是我吗？”叶修转头看向人问道，那人勾着唇角插着口袋，弹了弹烟灰，仿佛是延时的镜子一般。

  那人扫了叶修一眼：“某种意义是来说，我就是你，在你出事之前，在喻文州还是索克萨尔的时间，我叫做君莫笑。”

  “说起这个，你……不会不记得索克萨尔了吧……？”不知为何，当这个君莫笑突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，叶修好像听到了他语气中有着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
  “索克萨尔？”叶修仔细想了想，“不记得了。”他有些不明白，他了解到，传说百年前蓝雨氏族的守护者是一个高深莫测神通广大的术士，被称做索克萨尔，这和现在蓝雨的幕后家主有什么关系呢？

  空气却在这一刻凝固了，叶修从自己的思想中出来，才意识到身边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再答过话。看过去，却惊讶地发现，那个君莫笑正呆愣在那里，眼睛微微睁大，双瞳不知对焦在何处，而他手上的烟，竟然也是掉到了地下。

  浪费啊……叶修看着烟心里嘟囔，也不知道这人怎么了：“索克萨尔？有什么关系吗……？”

  “你竟然忘了……！”君莫笑一声轻呼，带着十二分惊讶，颇为不敢置信地说，“你可以忘记一切，怎么能把他忘记？你想起了许多事，为什么偏偏没有想起他，哪怕是一星半点！”
 
  他低下头去，眉头深深皱在了一起，神色愀然而哀伤。良久，他深吸口气，缓缓开口：“忘了就忘了吧。”

  “他是……？”叶修问。

  “详细的你不用知道那么清楚，毕竟都是有着三位数年龄的事了，跟现在没什么关系。”君莫笑打断了叶修的疑惑，但叶修看得分明，在谈及索克萨尔时，他脸色浮起的深切感伤。

  “我欠索克萨尔很多。”他叹了口气说，“不过这个人情我不想让你来还，这是我们之间的事。但是这个喻文州会对你的一切充满渴望，尤其是他去过那个房间之后。”

  “所以，当他没办法控制自己，也不会放你走的时候，你会被吸干的。并且在老妖怪面前你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。所以。”君莫笑顿了一下，“所以，想要活命，就让喻文州初拥你。”

   
  “叶修，让喻文州初拥你。”
  

  “这是我百年之前所没能做到的事，所以我成了现在这幅模样，舍不得离开阳光的温暖。”他看着叶修，表情是那副如出一辙的淡淡笑容，尽管被人说是嘲讽，他们始终将它挂在脸上，这是他们的脊梁，他们的风骨。

  “还有就是，别沉进去了。”君莫笑指指自己的墨色眼瞳，“他那双眼睛。”

  说完后没给叶修提问的机会，只是一挥手臂，随即消失不见。

  四周又陷入了一片黑暗，叶修的意识开始混沌，这个梦结束了。

  叶修是被光芒唤醒的。就如之前无数个日夜一样，清晨的阳光将世界点亮，也敲醒了人的生物钟。

  他睁开眼，片刻的意识模糊后思绪回笼。他发现屋子里挺亮堂的，一转视线才发现是窗帘被拉开了半边。仅仅是半边，就足以让足够多的阳光进来，充斥整个房间，把温暖填满。

  叶修盯着窗户发了会呆，脑袋还不太转的起来。忽然又想到了昨晚的那个梦，不由得皱起眉头，真是令人费解。

  君莫笑就是百年前的自己，但他与索克萨尔是什么关系？索克萨尔又与喻文州有什么关系？还有，为什么会牵扯到自己？说什么不被初拥就会死，成为吸血鬼不就相当于死过一次吗……

  一个梦就带来了如此多让人劳神苦思的问题，要是每晚都这样那干脆学吸血鬼晚上不睡得了。

叶修烦恼地抓了抓头发，一时半会没有任何法子。翻了个身，大字型躺在床上，侧头看了看旁边昨晚喻文州躺过的痕迹，脑海中浮现出了喻文州连哄带骗咬了他一口的场景，心里却是不由得一动。

  是为了那双令人沉醉的眼睛。

  叶修眼神一暗，翻身下床，走到窗边把窗帘一下子拉上。

  待古堡又全部沉浸在昏暗的烛光中时，叶修快步穿过走廊，敲响了书房的门。

  无人应声。

  嗯？不在书房吗？

  图书室呢？看了一圈也没有。

  就在叶修想要下楼去找的时候，楼梯的另一边，有个房间吸引了他的目光。

  那是第一天来时，喻文州明确说过不准他进入的房间，门锁上还下了术法禁制。而且昨晚的梦中，君莫笑提到的“那个房间”，应该就是这里……

  叶修来到房间跟前，房门禁闭看不出端倪，伸手对着门把手放了个侦查术，叶修咦了一声。

  术法消失了。

  那么，喻文州应该就在这里。